武藏丸还是冷冷地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他,就像是一座山。
小栗旬的手却已开始颤抖,似乎也已忍不住要拔刀。
就在这时,忽然有只干燥稳定的手伸过来,轻轻按住了他的手。
小栗旬霍然转身,就看到了顾绅那带着微笑的脸。
顾绅微笑着,悠然道:“阁下难道一定要在手里握着刀的时候,才有胆量?”
顾绅已忍不住冷笑:“黑龙会,哼,好大的气派!”
只听内田良平淡淡道:“你就是狗头馆的顾绅?”
他说话的声音很慢,态度安详而沉稳。
池田夏希给顾绅翻译道:“你就是狗头馆的顾绅?”
他是黑龙会中最负盛名的内田良平。
顾绅倒显然并不知道他是谁,高兴地笑着问道:“不错,你也知道?”顾绅不时的偷瞄那池田夏希几眼,心道:“她
若穿着那么件缎子的旗袍,旗袍的短袖只齐肩胛,圆润的双臂都露在外面,那才叫一个美。”
池田夏希像一个娇俏的学嘴的鹦鹉,小嘴红彤彤的的用日语说:“不错,你也知道他。”
内田良平缓缓道:“久闻大名。”
忽然又有人冷笑:“黑龙会也这么谦逊呢?”
内田良平静静地看着他,淡淡道:“原来是,俩位何不过去小饮两杯?”
紫衫少年们面面相觑,每个人的手都紧紧握着刀柄,却已没有一个人还敢拔出来。
就在这时,他们忽然又听到身后有人缓缓说道:“刀不是做装饰用的,不懂得用刀的人,还是不要佩刀的好。”
这是句很尖刻的话,但他却说得很诚恳。
因为他并不是想找麻烦,只不过是在向这些少年良言相劝而已。
小栗旬的脸色全变了,转过身,已看到他从黑暗中慢慢地走过来。
不假思索地冷笑说道:“鬼鬼祟祟的就配用刀?”
小栗旬脸色铁青,咬着牙,瞪着,忽然道:“鬼冢君你这把刀是不是装饰品?”
那长长的眉毛挑动了一下,道:“不是。”
小栗旬冷笑道:“如此说来,你懂得用刀?”
垂下眼,看着自己握刀的手。
小栗旬道:“你若懂得用刀,为什么不使出来给我们看看?”
倒是东洋派头十足,道:“刀也不是看的。”
小栗旬道:“不是看的,难道是杀人的?就凭你难道能杀人?”
他突然大笑,接着道:“你若真有胆子就把我杀了,就算你真有本事。”
紫衫少年一起大笑,又有人笑道:“你若没这个胆子,也休想从大门里走进,就请你从这栏杆下面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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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垂着头,看着自己握刀的手,过了很久。
他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又已湿透。
紫衫少年的笑声突然一起停顿——显然是克制住自己心中的激动和愤怒。
他本不是个能忍受侮辱的人,但为了某种原因,却不得不忍受。
内田良平脸上的表情很奇特,仿佛有些惊奇,又仿佛有些恐惧。
他现在看着的,是!
每个人都已坐了下来,坐在长桌的两旁。
内田良平还是端端正正,笔直笔直地坐着,一双手平摆在桌上。
但他的一双眸子,带着逼人的锋芒。
现在,他正凝视着顾绅。
他目光在每个人面前都停留了很久,最后才凝视着顾绅。
他用眼睛的时候,远比用舌头的时候多。
池田夏希看见他懦弱的态度就生气,她忽然想起了今天进来的目的。
顾绅微笑着,心道:“幸亏她不敢来惹我,不然的话,就够她瞧的了!”
内田良平忽然也笑了笑,道:“顾老板身上从来不带刀么?”
顾绅听罢池田夏希的翻译,道:“我不需要。”
内田良平慢慢地点了点头,道:“不错!”
小栗旬突然冷笑,道:“是你打败了我的徒弟!”
内田良平又笑了笑,淡淡道:“一个真正有勇气的人,有时在别人眼中看来,反而像是个懦夫。”
顾绅拊掌道:“有道理……我就认得这么样的一个人。”
内田良平立刻追问道:“这人是谁?”
顾绅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看着刚从屏风后走出来的一个人。
他笑得很神秘,很奇特。
内田良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也立刻看到了。
的脸色在灯光下看来更苍白,苍白得几乎已接近透明。
但他的眸子却是漆黑的,就像是这无边无际的夜色一样,也不知隐藏着多少危险,多少秘密。
刀鞘也是漆黑的,没有雕纹,没有装饰。
他紧紧地握着这柄刀,慢慢地转过屏风,鼻尖上的汗珠还没有干透,就看到了大山般阻拦在他面前的武藏丸。
武藏丸正虎视眈眈,盯着他手里的刀。
也在看着自己手里的刀,除了这柄刀外,他仿佛从未向任何人、任何东西多看一眼。
武藏丸沉声道:“没有人可以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沉默着,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从没有人?”
武藏丸道:“没有。”
慢慢地点了点头,目光已移向腰带上斜插着的那柄弯刀,淡淡道:“鬼切呢?也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