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鬼节。
物候:寒蝉鸣,月名:孟秋,月相:满(望)月。
觜火猴凶,名传俊,大恶日,大忌:启攒(迁坟),大凶:破土(挖坟、掘墓)。
夜幕降临,清幽的月光洒在无垠的大地上,本来应该是亮堂堂的夜晚,却诡异的显得格外的黑暗。
华夏国西南州的一个小城“丰都”,三面环山,一条小河横穿城市中央,真是有山有水的江南水乡之都。
丰都北山的半山腰,幽静茂密的树林间,突然响起了轻微的刨地声,紧接着,便是带着抱怨的声音。
“老四叔啊,您这是何必呢?死了这么多年,还这么不安生。”
“您老也是想的开啊,竟然年年托梦,让我来刨您的坟,还说一定要在十年后的七月十五。”
“今夜,我来了。”
“来刨您的坟,完成您的心愿。”
一个消瘦的身影,停下刨铲抹了把汗,看面貌很年轻,这个年纪的青年,正是应该在大学读书的年龄。
“唉,想我吴明,今年二十有二,大学生一个,从来没干过脏活累活,今天却是来了一把劳动实践课。”
“这样的社会实践课,也不得学分,真是让人活受罪啊。”
吴明叹息着摇了摇头。
这一来,毕竟,吴明自认为是唯物主义的工科生,不信妖魔鬼怪,但在这鬼节的夜晚,荒郊野岭的,吴明的心里,还是有些发毛。
只有不断的说话,他才能减轻心里的恐惧。
这二来,吴明是非常不情愿的。
这是挖坟,是犯法的事情,而且还挖的是亲人的坟,吴明当然非常不情愿。
但老四叔十年的托梦,每一晚,都会让他做一回恐怖的噩梦。
想起这诡异的事,吴明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赶紧的继续刨了起来。
“老四叔,刨您的坟,这可是您安排的,您可千万不要怪我啊。”
“尘归尘,土归土,完成了您的心愿,从今往后,您可不要再找我了。。。。。。”
吴明絮絮叨叨,他不断的挥动着刨铲,挖着眼前的孤坟。
夜间,山间,树林间,这时候悄然响起了虫鸣,掩盖了刨铲的声音,掩盖了吴明的轻声细语。
“铛!”
一个短促而又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吴明的心里一紧,手底下立刻停住。
“这是木板的声音,肯定是刨到棺材了。”
吴明喃喃自语着,拿过手电筒,照向发出脆声的地方。
没看到棺材板,这让吴明长出了口气。
定了定神,他便小心翼翼的用刨铲,慢慢扒拉起了土层。
几息时间之后,棺材的一角便露了出来,那刺目的红色漆,让吴明的心,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一阵冷风吹过,带着渗人的寒冷,卷起了丝丝尘土。
禁不住,吴明打了个冷噤。
“嘭!”“当啷!”
转瞬间,恐怖的事便发生了。
那只露出一角的红漆棺材盖,突然间飞起,抛落向七、八米之外。
“诈尸!”
吴明的瞳孔急剧收缩着,他的脑海里立刻产生了这个念头。
。。。。。。
丰都的夜晚,街道两旁灯火辉煌。
在城郊的北门,一位失魂落魄的青年,正跌跌撞撞的向城里走来,这青年正是从北山下来的吴明。
“这哪是丰都啊,这明明就是酆都。”
精神恍惚的吴明,扫了一眼北门柱子的题字,目光里带着迷离说道。
吴明话语中的此酆都非彼丰都,发音相近,但酆都可是阴间的鬼城。
“老四叔的棺材开了,我的眼睛也变了,我眼里的世界,也随之改变了。”
吴明嘀嘀咕咕着,踏着凌乱的脚步,向着丰都城里走去。
鬼节的夜晚,家家户户的人,都会在户外烧纸钱。
现在是深秋季节,虽是江南地域,但过八点之后,黑夜便会降临,人们大多数会集中在这个时段烧纸钱祭祀。
这时候是晚上十点,街边偶尔还有人影。
一路走来,吴明迷离的眼睛,看着那一堆堆燃烧过,还冒着缕缕青烟的灰烬,他心里的凉意,更是多加了半截。
“木匠铺子?唉,我怎么就那么天真呢?”
吴明口中提起的这木匠铺子,正是他“祖上”传下来的“基业”。
“基业”用来形容这木匠铺子,实在是大词小用了,因为这木匠铺子,也就是一间小小的铺面而已。
大概六十平米左右,前台摆设几个木制柜台,后面是供人休息和谈事的地方。
不过,这间小小的店面,还真真实实是从“祖上”传下来的,因为吴明记得他五岁多的时候,由于打碎了店里的一件东西,被爷爷揍得死去活来。
当时爷爷怒骂吴明,吴家传承几十辈子,还没有出现过像吴明这么调皮捣蛋的小子。
后来,爷爷驾鹤西去,这间铺面便由老四叔继承。
老四叔在世的时候,便一直照顾着吴明。
吴明真是天见可怜,记忆里根本没见过父母,十年前,老四叔也西游而逝,只留下了十二岁孤零零的他。
十年以来,吴明生活的经济来源,便一直依靠着木匠铺子。
这木匠铺子,一直由跟过吴明爷爷的一位老人打理,这老人叫王忠,吴明一直以王爷爷称呼。
“木匠铺子?是墓匠铺子才对吧。”
吴明思绪翻飞,他现在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那柜台里摆放的物件,有一些小件的瓷器玉碟。
“那些木制的精品雕刻,应该是掩人耳目的吧。”,吴明自语着,顿了顿,悄声说道:“那木匠铺子的匾额,应该也是这样的作用。”
转眼想了一想,吴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不对,那些木制的雕刻,看起来都是陈年之物,也许是从墓里取出来的东西。”
想到有这种可能,这一刻,吴明凉了半截的心里,竟然出现了丝丝的火热,他再看那街边的灰烬,已经不再是那么的渗人。
“这大概乃是吴家人的本性。”
吴明的语气里,包含着些许的笃定,包含着对吴家人的认知,也包含着他对未来的期盼。
木匠铺子在丰都的西城区,以吴明年轻人的脚力,很快就到了地方。
“小明啊,今天傍晚,有几个年轻人来找你。”
“我说你不在,他们就留下了名片和一张纸条,自顾离开,我也没来得及问清楚他们是什么人。”
吴明正抬头看着木匠铺子的匾额,脑子里思绪不断,一个苍老的声音,便传进了吴明的耳朵里。
“王爷爷,您怎么在外边?”
“这深秋季节,大晚上冷飕飕的,您要注意着些,身体要紧。”
吴明看到老人,站在铺子前的台阶上,正笑呵呵的看着他,便走上前,握住老人的手,心里有些关心的说道。
老人满脸的皱褶,笑起来褶子拉的很长,这样的笑容里,带着和蔼可亲,也带着丝丝的高兴。
“今天是鬼节,我总得给老哥们和小四儿烧点纸钱。”
“他们在那边,我总得尽点心不是。”
老人摸了摸吴明的头,指着铺子门前不远处,那燃烧着的纸钱,对吴明说道。
听了老人的这话,吴明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起来,一股股暖流,从他的心里不断的窜出。
哽咽着,吴明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进铺子吧,站在这里怪冷的。”
老人捏了捏吴明的手,说着就拉着吴明进了铺子。
看着眼前的柜台,吴明发现,一切都一如既往。
“没有丝毫的变化,这里的摆设,这里的东西,似乎根本就没有变过。”
吴明搜索着自己脑海里的记忆,与眼前看到的对比着,在心里默默的想道。
“小明啊,那几个年轻人,好像挺急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给你去拿他们留下的名片和纸条。”
老人放开吴明的手,拍了拍吴明的肩膀,说着便向铺子的后面走去。
“几个年轻人?”
“难道是那几个家伙?他们怎么可能找到这儿?”
吴明的心里,非常的狐疑。
老人一说到有年轻人找他,吴明便自然而然想到,肯定是大学同寝室的哥们。
因为他从江南州大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告诉寝室里其他的五个兄弟,他们寝室的六人,关系一直都很好。
“不对啊,他们都知道我的手机号码,就算关心我,也会先打个电话,怎么可能直接找到这儿?”
“况且,还留下了名片和纸条,那些家伙可不会弄这种把戏。”
吴明一想,便在心里失笑道。
思绪之间,老人脸上带着微笑,从铺子后面走了出来,来到吴明的面前:“给,这就是他们留下的名片和纸条。”
疑虑丛生的吴明,从老人的手里,接过名片和纸条。
“养尖会所?阳间会所?”
吴明看着名片上的“养尖会所”,心里很敏感的这样想道。
这也由不得他这么敏感,从今晚老四叔的棺材打开之后,吴明所见所闻的一切,都让他的心神紧绷。
他的世界观,早已被改变,这肯定会让他未来的生活观、价值观和人生观,都慢慢随着时间改变。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呢?难道和我吴家的木匠铺子一样?”
“此墓非彼木,此养尖乃彼阳间,都是掩人耳目的名字。”
吴明双目之中微微闪烁,他这时候的心里,竟然有了丝丝热切的期待。
PS:大家猜猜看,吴明是不是被老四叔给咬了?很明显,这是一个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