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郭威洋洋自得地说,‘他不知是我’时,杨国舅已然清醒过来,作为一个从底层崛起的政治新星,他若是没有点保命的小手段,谁会信?
只是在场的又有谁会去关注一个不入流的人的喜怒哀乐呢?
杨国舅再不济那也是要脸面的人,作为一个靠扮丑取悦他人的伪皇亲国戚,在他那便宜妹子眼里,他和伶人又有什么区别?他总觉得自己‘脱胎换骨’了,当他肩负着重大使命洋洋自得地过来赴会时,他发现那道所谓的‘贵贱’天堑依旧伫立在那里,他终于明白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是如何看待郭威了!
“咱俩才是同命相怜的好兄弟啊!”杨国舅不知为何脑子里竟会冒出这般连他自己都难以相信的谬论!
他狠狠地咬住自己的舌头,“我是杨奉先!”
吕布,字奉先,虽是一员猛将,但因为人朝秦慕楚备受诟病!张飞曾大骂他,“三姓家奴!”
杨国舅也算是他的隔代‘衣钵传人’!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蠢人,只是他受够了贫穷、受够了碌碌无为,他一个人发呆时经常会想,“刘季在我这般大时是不是还不如我呢?”
一个别人眼中的小丑,当真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他有什么?母亲生他时难产而死,父亲厌恶他,他‘不知羞耻’的背后是因为他的世界里就没有所谓的‘光明’!
他所在的部落信奉的是‘力量’,什么是力量?在那里会占卜、能窥探一丝所谓的‘天机’,他们称之为‘巫师’!他们代代相传没有人知道传承来自哪里,只知道是老天爷的安排;在那里会挽长弓能射大雕,那是勇士;在那里能生出成群结队的娃娃,那是部落的伟大母亲。在那里好像所有的人都被分配好了任务,每个人都各司其职着,伟大的巫师不会眷顾他,自己既不能当部落里的勇士又不能生儿育女,当然也就被赶了出来!
他的梦想是什么,他也不知道,最初是吃饱肚子能活下去,接下来离开故土来到帝都,见的多了听的多了,一时间他沉迷其中了,至于他获得了什么他不在乎,他知道原来还有另一种活法!
在他的眼里帝都的人一个个精明的很,这里的人从不粗鲁,不会动不动就会用‘决斗’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杨国舅喜欢看西市蔬菜肉食摊位上某些老婆子为了几斤几两的东西吵来吵去;杨国舅喜欢闻东市上出了阁的妇人身上走过去的香味;杨国舅喜欢看帝都世家子弟纵马扬鞭时的威风劲,好像他们伤了人依旧无所顾忌;杨国舅看到异域的美人跳着‘肚皮舞’,看着他们的丰.乳.肥.臀,尽管他一直在流口水,尽管他的眼睛里尽是欲火,可是他忍住了;那一刻他知道他终于需要什么了!
原来是‘权力’这个东西!
杨国舅不能也不愿睁开双眼,他只知道他看到了身边的重重模糊人影,郭威依旧是那么鹤立鸡群着,出奇的是他的心中没有恨意,那一刻他想通了,“原来我和他们还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
他甚至还有些替郭威惋惜,他在想郭威会不会有一天也会像自己这样,像个死.狗一样的躺在这里,他真的清醒了,可是他又在苦恼他该如何像他们一样这么嚣张跋扈呢?靠他那便宜的妹妹么?不,他要抱住天下那棵最为粗壮的大腿,他只有靠取悦皇帝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他要祸国殃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中原人经常用来打压他们的借口终于让他找到了理论支撑,“乱起来吧,我要浑水摸鱼,反正我也事外邦贱人!”
杨国舅真的打心眼里作践自己了,只有自己看不起自己,才能做出那更无耻的事!
李如意一听郭威这般说不由地大怒起来,“郭威你害我作甚?我几时得罪与你?”
郭威摆了摆手一脸的无辜,“他又听不见!你觉得今天的事你能置身事外么?敢情你当老好人习惯了?”
听着郭威丝毫不掩饰的讽刺,李如意本就憋着一肚子的火再也抑制不住了,“醉翁之意不在酒!”
郭威哪里肯示弱离开帝都依然是必然的趋势,他又害怕得罪谁,“只要还没被人用剑刺到,我就没事!”
李如意淡淡一笑,“郭世兄可惜你没有项庄啊!”
郭威很是不屑的回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李如意嘴角露出了一丝嘲弄,他很是老成的教训道,“您还是年轻得很!那一天会来的!还记得我在西苑对你说的话么?”
众人一听这二人对话火药味十足,再也没有兴趣对付杨国舅了,韩立一脸嫌弃的让那侍卫将杨国舅送走,郭威看到这么多双眼睛盯住自己,他决心再次破罐子破摔,“我知道某人被我打的哭爹喊娘!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李如意知道郭威要让自己颜面尽失,他又岂能善与,“较韩信胯下之辱那都不叫事!我若是连这点屈辱都折不过去,我陇西李家又岂能昌盛到今天!”
众人一听李如意要用家世来压郭威,不由得好奇起来,他会如何反击呢?
郭威朝前走了几步,“我送你几句诗你可要听好!”
“洗耳恭听!”李如意一副谦谦君子!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王谢作为曾经的高门士族随着时间的流逝不也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么!
李如意一听郭威如此咒他,歇斯底里的喊道,“郭威你这是玩火!你羞辱的可不是我们李家一门一户!”
郭威一听李如意要祸水东引,朝地‘呸’的一声,“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谁让我不痛快,我就敢让谁去见阎王!”
李如意知道这是一个软硬不吃的人,拂袖而去,“古玩会结束了,我看你能逍遥到几时!”
郭李二人就此正是决裂!
八王府的危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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