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弟说我多想了,实际情况可没那样糟,
在餐馆,免费吃喝,他没啥开销,顶多就是买几件衣裳,几双鞋子袜子床被啥的,说挣的这五十万,背死尸住户们给的红包,才是大头,
那钱,真拿的顺溜,
我听了,就看了贵一眼,轻声说道:“既然回了,可别再出去了,”
“那是,千好万好,还是家里好,”我弟的声音也轻轻地,
我们就不说话了,就让从前那些生活的痛苦,都从眼前消失吧,
这时,小越灵醒了,睁开乌溜乌溜的眼睛瞅着我,也瞅着我弟,
“越灵啊,来,瞧瞧你小舅,你小舅可帅不帅,你瞧他的云裳,可洋气不洋气,”我将她抱起来,
到底都有血缘关系,小越灵被我弟抱在怀里,一点也不哭闹,规规矩矩的,但还是有点咳,
我弟终于问起了我厂子的事,
我就笑笑,说那厂子,我费力扒拉的,比他在时要上规矩,我说了一点,我弟听了,就有点迫不及待,我说这个时候,也是老天帮我,你回来了,正好去照应厂子,我好安心在医院照顾越灵,
我弟又问起飙哥的事,说刚去深圳那会,飙哥的手机还是通的,但后来就不通了,他想还钱,可找不到人啊,
我就苦笑:“你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飙哥的下落,在我心里,始终是一根尖利的刺,拔不掉、不能消化,就那样如鲠在喉,
我弟想了想,也就不问了,
我嘱咐我弟,说要回去,先去买点纸,去灵的坟上烧烧纸,告慰告慰,我弟说他知道,
“灵的坟,挨着爹,我看她不寂寞,”
“姐,你还没告诉我,到底她咋和郭大勇在一起了,咋这么快,”说来,我妹十七上就生了孩子,虽然做了娘,但到死还是个未成年人呢,她在阴间,也需要保护,保护她的是爹,还有比这更好的吗,
“她开的裁缝铺子在郭大勇家超市对面,就这么一来二去的,看对眼了呗,”
“可你郭大勇不是喜欢你的吗,”我弟觉得奇怪,
灵儿都死啦,我是她的姐姐,哪能这样揭她的丑哇,我得护短,“贵,灵和大勇那是日久生情,郭大勇对灵不错的,就是灵没福,”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
“姐,那我走了,”我弟又在越灵的小脸上吻了吻,
三天过后,越灵不咳了,医生建议她出院,小越灵好像也知道要回家了,我一边帮她穿衣裳,她就一边咯咯咯地笑,
那笑声,就和灵小时候一样,
我就感叹,对着越灵又亲了一口,“越灵啊,小人啊,走了出了医院姨给你买最好吃的糖果,”
回到家,我奶也很高兴,接过越灵,又亲又故意咬她手背的,
“弟呢,”我就知道,我弟回来了,我奶已经高兴的快疯了,
“去厂子了,他这回了,和以前一样,还是一天到晚地不见人影儿,”我奶说的欢快,还没到中午十一点,她快手快脚的,已经做好了满满一桌的菜,我奶又告诉我一桩倒霉事儿,是郭大勇家的,
“咋了,”
我奶就说:那个跳楼的人,和主户家没啥关系,按理说,那户人家才倒霉呢,好好的房子,还没装修完,这下扒拉死了人,也晦气呢,
我听了,见里头有话,就问:“奶啊,那到底啥原因呢,”
“说来,都是郭壮山惹下的祸,”我奶告诉我,说那个跳楼的人,今年三十出头,是邻村的,出了名的老实人,外号叫作菩萨,为啥叫作菩萨呢,就是因为他中看不中用,结了婚,生了个孩子,也不知咋搞的,就得了肝上的毛病,反正那病吧,要吃药,但也能出去干活,就是晚上不能和老婆同房,
要一干上了,那就得死,这菩萨跟着郭壮山就在城里帮人铺地砖,他老婆在家无聊,就说也帮她找个差事,菩萨就请郭壮山帮忙,郭壮山也应了,
菩萨还很高兴,认为郭老板很给面子,郭壮山让他老婆在自己的办事点接接电话,倒到茶水,招待招待,菩萨的老婆还不到三十,到了城里,一下就学会了打扮,这套上丝袜穿上高跟鞋,走路屁股一扭一扭的,可透着一股风骚劲,菩萨老婆晚上等于独守空房啊,这健健康康的女人,哪个能守得住,一来二去的,就和郭壮山勾搭上了,
这事,别的工友都知道了,就瞒着菩萨,大家不铺地砖了,就闲扯,说菩萨要看好他女人,又说今天看见他女人跟着郭老板坐车去酒店了,又去哪里哪里耍了,说的那个有子有眼,
菩萨不傻啊,听了心里就热血上涌,他虽然不能干那事,但好歹是男人啊,他留了心眼,瞅准了机会,真的将郭壮山和老婆抓奸在床,
郭壮山见了,也不慌张,说让他别打老婆,打老婆的男人不得发达,菩萨说他打自己的老婆,干他啥事,菩萨瞅着郭壮山,心里还是有点惧,
他一打,老婆就嚎,就扯住郭壮山的裤子,说喊救命,郭壮山觉得这不算啥事啊,不就睡了菩萨的老婆嘛,你行你上啊,说来,你还要多谢我,
郭壮山提上裤子走了,菩萨老婆也没挨打,过了几天,郭壮山叫人送了菩萨一笔钱,他认为这事就过去了,菩萨受了气,又遭到嘲笑,想提出离婚,又怕孩子受苦,郭壮山给的钱,早让他老婆拿去买衣服了,菩萨本身内向,这气撒不出,就想死,早上和老婆又吵了架,精神更是恍恍惚惚的,看着高高的阳台,他一下就想开了,咕咚一声就跳下去,
我奶说,这事儿传的镇上都知道了,说菩萨虽然孬,但他家里可有几个蛮横的兄弟,他们本也想讹一下装潢的主家的,但有人从菩萨的口袋里,发现了一封遗书,那主家这才松了口气,但那户人家很不错,还是给了菩萨几个兄弟三千块的慰问金,
不过,既然真相大白,那郭壮山就逃不过去了,菩萨的兄弟将他家他的办事点砸了个稀巴烂,他们不解恨,又去了万金花的超市,将能拿的都拿空了,
万金花就嚎,就哭,说这个杀千刀的,自己没跟他享到福,却又受不完的罪,老娘也是受害者啊,但谁听她的,万金花挡不住那些人,见超市搬的空空的,放在柜台上的钱,也抢走了,就跪在地上打滚,
我听了,就问:“奶啊,那大勇咋想的,”
我奶就叹:“他能咋想,他爹造下的孽,他也跟着没光彩,”我奶说,反正这次,郭壮山出了大血,足足要赔几十万,那菩萨的老婆丢下孩子,一声不吭地也跑了,哎可怜了菩萨的儿子,他那几个叔叔伯伯,个个如狼似虎的,分了钱也不会给他,这小崽,可要过苦日子了,我奶又说,好在菩萨还有一个娘,至少可以照应孙子,
我想越灵也是郭壮山的孙女,这个时候,那菩萨的家人都在气头上,我就嘱咐我奶,说暂时少将越灵往郭家送,
我奶说她知道,
晚上我弟回来,他说也知道郭家的事,听镇子上的人说,郭壮山和万金花又变卦了,菩萨死,是他只想不开,又不是有人逼他,这钱,他们又不想给了,要给,也只是给几个丧葬费,意思意思,
我就知道万金花没那么厚道,
我听了,就问:“那刘家的几个兄弟,肯干,”菩萨姓刘,
“当然不想干,郭家的人和刘家的人,正在镇上干架呢,许多人围着看呢,不过,我可没那心思,”
中午,我们将院门关了,就吃饭,
到了晚上,万金花鬼头鬼脑地,就上我家门来了,她带了东西,满脸堆笑的,说要看孙女,
我将孩子抱来了,万金花瞅见我弟在家,更是客气,“大伙都说水贵在外头又见了世面,又发了财,是不,”
我弟就笑:“哪里的话,在外,只有受苦的份,”
我奶知道万金花登门,看孙女是借口,有事说才真,到底是啥事,我奶也不问,就等她主动说,
“大勇呢,”我弟问,
“出去了,”
“出去了,干啥去,”
“串亲戚去了,他人不在青市,”万金花支支吾吾的,她担心儿子受缠磨,打发他去外地避一避,那不要脸的丈夫惹下的麻烦,凭啥要儿子背锅,郭大勇说放心不下女儿,要来我家看看,万金花就是不让,
我弟就问:“那郭叔呢,”
“在家想办法呢,”
“想啥办法,”我和我弟都愣了,
“筹钱啊”她哭丧着脸,说老郭出了这样的丑事,没脸出来,只好躲在家里,可怜自己忙了大半辈子,却惹上这样的腥臊,被人在后指指点点的,说老郭风光时,她忙的灰土鸡一样,老郭惹了事,丢了脸,她却要出来扛,
我奶听了,也叹,
“不是说,你家只出丧葬费的吗,这还瞅啥钱,”我弟又发话了,
“那不过是放出去的口风,其实老郭手里压根没钱,这事儿,我看到了最后,钱还得给,所以这不上亲家门上借钱来了吗,”万金花讪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