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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一声巨响,林家村某户人家的大门突然敞开,随即一道肥硕的身影掠出,人影的体型虽然笨重,但他的脚步却是非常的急促,一转眼的功夫,人影已经远离房舍来到了远处的路上。
“林老头,我可是你的儿子。”胖子停在了远处,自认为已经安全,他气喘吁吁地急于抱怨。
“兔崽子,有种你别跑。”不一会,一个愤怒的声音又从原先的那栋房子里传出,紧接着一个老者也跑出了房舍,他的手里还紧握着一根扁担,此刻正气势汹汹的敌视胖子。
远处的胖子一见对方追来,他二话不说,立即拔腿就跑。
村中的一群老人正悠闲的晒着太阳,胖子一路狂奔,马上就引来了老人们的纷纷指责,“短命鬼,每天都是疯疯癫癫的。”
胖子一路马不停蹄,等到终于摆脱了后面的尾巴时,他才开始信步走去。
没过一会,他就钻进了林家村里唯一的一家诊所。
“亲家!亲家!”胖子大喊大叫,还在外面的时候就已经先声夺人。
我背对着进来的客人,依然专心致志的向壁橱里添加着新进的药材,可以说我对这个人已经见怪不怪,尔后头也不回的道,“你这样风风火火的,可是会把我的客人给吓走的。”
“我说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该吃了,难道你就每天巴不得来诊所的病人络绎不绝?你积点德吧。”老胖骂骂喋喋,然后反客为主,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了我的办公椅上,顺手拿起桌子上的几份病例,然后随意翻阅。
随着我将最后一点药材归类,大功告成的我随即将所有用品归还原处,今天的一项任务总算是完成了,腾出精力,我对他是没好气的问道,“怎么,又把你爸给气炸了。”
胖子显然对此事还耿耿于怀,他也总是对我不厌其烦的倾诉,“你说我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都说老来得子倍加珍惜,我怎么就只看到他的心狠手辣,我还是他的独子,老头子下起手来那叫一个狠啊。”
我笑了笑,继续挖苦道,“谁叫你整天惹是生非,说说看,怎么又把你爸给刺激了。”
胖子撇了撇嘴,“什么叫刺激?不就是前些天我找了份工作吗,你说我那二叔是不是特看我不顺眼,他拍着胸脯给我老爹保证会给我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结果他老人家给我找了份坐办公室的文职,这每天都坐在电脑跟前敲敲打打,你说这无不无聊,更烦的还得跟那些人模狗样的东西端茶倒水,让我去伺候他们,他们何德何能。”
老胖依然愤愤不平,我却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所以你又溜了。”
“必须的啊!不然老头子又怎么会囔囔着要打死我,每天都搞得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样,还让我自生自灭去,你说这老头子狠毒啵。”老胖嘴里喋喋不休,手上却是在翻箱倒柜,他对手里的几份病例并不感什么兴趣。
“就你这德性,活该。”我嗔了一句,随即将他往旁边推了推,然后费力的从他屁股下面捡起几张带字的笔记。“是不是又是你把小诗给气哭了?”
“冤枉。”胖子一激动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觉得自己的举止太过夸张,尔后只能用解释来掩盖自己的失态,“明明就是林卫凯那家伙,前天我和他刚好在莲三中碰到了小诗,这家伙一直呆在市里很少回村,不过我算是看透这家伙了,我看那天这家伙是故意带我去莲三中的,这家伙居心叵测,故意和小诗来个巧遇,还来了句,‘这么巧,你怎么也在这学校?’我就是看不惯他这样虚伪的样子。”
我在整理被老胖用屁股坐过的笔记,头也不转的问,“所以你就插嘴了?”
“不然呢,难道看他们一唱一和,其实我也没说什么,我只是帮小诗代劳了一句,我这是免得她费力嘛。”老胖嬉皮笑脸,好像很满意当时的机智。
“我就说了一句,在学校还能干什么,努力毕业呗,毕竟大器晚成嘛,我这还没说活到老学到老呢。”
我的语气稍加严厉,“你的嘴啊,这也别怪你爸手狠了。”
“林雨!我这可是在帮你,你还有个做哥哥的样子吗?妹妹身边有一群居心叵测的人也不管不问,到时候你悔不当初也没用。”老胖恼羞成怒,在自己受到指责时,他将六亲不认。
我对他的呵斥选择视而不见,因为有一件事情一直困扰着我。
几天前在一个万人坑附近我意外发现了失踪一年的胡师,胡师曾经也算得上是我的半个师傅,他虽然只是一家濒临倒闭的餐馆大厨,但他身兼的另外一份职业却让我在驱鬼一脉受到启蒙,我对鬼魂许许多多的看法以及应对,皆是从他手中所学。
失踪了一年的胡师依然还是那副沧桑的样子,他的外表一如既往的懒散,但他却变得冷漠了,他甚至不近人情的将我驱逐出万人坑所在的那片山脉,他直到最后也没有给我一个解释,到底这一年来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又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他改变成这样,这一切都是此时我所苦恼的。
“你这画的都是什么?”闲下来的老胖夺过我手中的笔记,他一脸好奇的看着纸张上所描绘的图案。
纸张上勾画着一个圆形的图纹,图纹正是当日我在万人坑上面所获,对于那只见一面的图纹我有着极大的兴趣,闲来无事时,我总会尝试着将图纹在纸上复原,然后偶尔研究。
正是这个图纹曾经封印着无数亡魂,我有时在想,这个图纹是否会比家家户户张贴的门神更为有效。
“对了,光顾着和你扯淡倒忘了正事了。”老胖对这幅简单的图纹根本就没有一丝兴趣,他只是觉得我很无聊,无聊到已经在不务正业。
“正事?你还会有正事?”我鄙夷的看着他,对他少有的认真感到不可思议。
“正经点。”老胖佯怒道,“我的表姐这几天生病,我可是跟你说,我在我大姨面前已经打了包票,说这点小病我朋友就能搞定,你也知道我大姨节俭了一辈子,这要是花钱的事情她想都不会去想,我对她说我这朋友哪会要钱,只要管顿饭就行了。”
“我说你可真会做人,施他人之慷慨。”我更加没有好气,这个胖子总是不让人省心。
“友情无价,我这可是要记你一辈子恩的,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老胖依然一堆歪理。
“这欠我的恩还会少吗?”我呢喃道,转身投入到自己的工作。
“干!林雨,你妹的啊!”老胖气急败坏。
……
这一天傍晚时分,老胖硬是带上我来到了他的那位大姨家,老胖大姨所在的村子离林家村至少还隔着三四个村落,平时走亲访友,老胖几乎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访遍这些亲戚朋友。
老胖从来都是一个外向的人,几乎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他来找我,我们能够成为死党,就是他的主动占到关键。
走进这家略显寒酸的家庭,我立刻就知道了老胖的大姨为什么平日里会如此节俭。
对老胖大姨的了解平时都是来自于老胖的嘴里,和他大姨见面这属于第一次,这个早年丧偶的女人比所有女人都懂得勤俭持家,她操持着家里家外,还得供养两个子女读书,五十几岁的女人看上去比六七十的人还要苍老。
她早已白了鬓角,稀薄的头发犹如失去水分的枯草,厚重的皱纹已经为她刻好了岁月的年轮。
生活是残酷的,本该压垮她的重担却被她给肩负了起来,她不怕生活压力有多么的大,她只担心的是两个子女。
听老胖说,总之老胖也是听她大姨说的,老胖的表姐也就是她大姨的大女儿,风华正茂的少女无故染上恶疾,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卧病不起,我想他大表姐的病应该不会严重,老胖的大姨直到此刻也并没有怎么担心,不然她不可能只光顾着省钱而耽搁了对女儿的救治。
老胖大姨家的房子还是多年以前修建的老房子,红砖黑瓦,不过看起来早已年久失修。
老胖的大表姐大学毕业才不到几年,刚刚进入职场的她还未能给自己的家庭带来改变,这几天里,她更是连班也上不了了。
我最初以为她只是普通的头疼脑热,卧病不起是因为这个家庭长时间的营养不良所致。
受到热情的接待之后,我不得不以工作来摆脱这份拘束,无功受禄,这样只会让我面红耳赤。
进入到这间狭隘的病房,房间墙壁上的石灰多处掉落,斑驳的墙壁已经有许多年未得到修葺。
房间里没有电灯,在一张老旧的书桌上,摆放着一盏用于照明的油灯。
这算是一次小小的怀念,油灯这种用品我只在小时候贫穷的家里才有过,如今偶然重温,小时候的种种回忆又被勾起。
外部的景象我并未太过在意,作为一名医生,现在我只关心在床上躺着的那一个人。
女子安然入睡,对身边的来客仿若充耳未闻。
“五天了,她一直都是这样,好像总是睡不醒似得,每次醒来后过不了多久又会睡着。”一旁陪同的大姨适时解释,这是一位劳心劳力的母亲,她外表如此坚强,只是语气中透着太多的无奈。
“大姨你这回就放心吧,我这朋友是个正儿八经的医生。”老胖在一旁安抚,语气虽然听着别扭,但好歹总算好心。
大姨在一旁频频点头,显然是对外甥的保证信以为真。
我坐在床前,先用手指感受病人的鼻息,这是第一步,后面的诊治都得由此继续。
手指感受不到太多的信息,我不由的紧锁愁眉。
“怎么样?”在诊治的时刻大姨不敢随意开口,可是老胖却没有这种顾忌。
“不对劲,感觉这里怪怪的。”我依然愁眉苦脸,随即目光扫视着房间左右。
老胖马上明白了我说的怪怪的不是针对病床上的大表姐,而是这间房间的环境。
“大姨,大表姐的房间这么冷也不加个火炉,这没病也得弄出个病来啊。”
大姨百口莫辩,只知道一味的安静,因为她现在只关心我的诊治结果。
可能还是我们的动静太大,这时病床上的少女缓缓的睁开了眼眸,而我的手指仍旧停留在她的鼻孔之下。
少女对我的无理行为不闻不问,好像是早已默许。
对于女儿反反复复的嗜睡大姨表现的不以为然,她像是见惯了女儿这样。
我缓缓地伸回手指,然后就拉着老胖就往外冲。
“干什么!”老胖对我的举动感到厌烦与不解,随即他又感到难以置信,“难道我大表姐得了不治之症!”
他长大了嘴巴,尽量的压低声音。
我拼命的摇了摇头,“不是,刚才我观察了她很久,她早已经没有了鼻息。”
老胖不明所以,而我早已面如死灰。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