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田良平道:“而且很大。”
小栗旬用眼角瞧着鬼冢双雄,冷冷道:“我自己能解决。”
鬼冢双雄沉着脸道:“大日本不需要乱叫的狗。”
顾绅忽又抬起头,笑了笑道:“你们吵什么。”
鬼冢双雄道:“你说什么?”
顾绅搔了一下鬓角,邪魅的笑,端起杯道:“来喝酒……”
鬼冢双雄皱了皱眉,道:“怎么能败给这样一个醉鬼呢?”
顾绅笑道:“鬼子不但话特别多,而且还专门说讨厌话。”
鬼冢双雄冷冷道:“这倒也是真话。”
顾绅又大笑,道:“真话岂非本就总是令人讨厌的……酒,酒呢?”
他笑声突然中断,人已又倒在桌上。
鬼冢双雄均看在眼里,满脸俱是厌恶之色。
纪国梁忽然抢着道:“狗头馆中,本有公犬二十一条,母犬十七条,共计三十八条。”
顾绅抬手挠了一下头皮,似乎要说什么,得意的微笑道:“没错。”
纪国梁也笑了笑,道:“果然是个细心人。”
顾绅转动了一下脖子,“呵呵”一笑,得意的说道:“怎么?”
纪国梁忽然也沉下了脸,一字字道:“此间的三十八条猛犬,不出半月之间,死得干干净净。”
小栗旬皱了皱眉,道:“是怎么死的?”
纪国梁脸色更沉重,道:“被人一刀一刀杀死。”
小栗旬听了一愣神,忙问道:“若是想找出那杀鸡屠狗的凶手,我倒有条线索。”
纪国梁道:“哦?”
小栗旬道:“那凶手想必是个厨子,若叫我连杀这么多狗,我倒还没有那样的本事。”
纪国梁沉着脸,道:“呵呵,的确是厨子。”
小栗旬忍住笑道:“噢?”
纪国梁沉声道:“此人杀狗,竟没有人听到丝毫动静,这是多么快的刀法!”
顾绅还是忍不住郁闷了,用头磕桌子,大声道:“不带这样的!”
纪国梁露出笑意,道:“像这么快的刀,莫说杀狗,要杀人岂非也方便得很。”
顾绅微笑道:“那就得看他要杀的人是谁了。”
纪国梁目光却已盯在鬼冢双雄身上,道:“你阁下这柄刀,不知是否能够……?”
鬼冢双雄脸上还是全无表情,冷冷道:“我的刀怎么可能杀鸡屠狗。”
纪国梁眼角眯缝,忽然一拍手,道:“这就对了。”
顾绅挠了一下额头,道:“什么事对了?”
纪国梁勉强的挤出一丝假笑,道:“身怀如此刀法,如此利器的人,又怎会杀鸡屠狗?”
顾绅笑道:“这人若不是有毛病,想必就是过得太无聊。”
鬼冢双雄目光闪动,道:“各位难道还看不出,他这样做的用意何在?”
纪国梁道:“看不出。”
鬼冢双雄道:“各位就算看不出,但有句话想必也该听说过的。”
小栗旬接着问道:“什么话?”
纪国梁目中似乎突然露出一丝恐惧之色,一字字缓缓道:“鸡犬不留!”
小栗旬耸然动容,失声道:“鸡犬不留?……为什么要鸡犬不留?”
纪国梁冷冷道:“为了吃狗肉?”
小栗旬道:“吃狗肉?难道……难道就是为了吃肉?”
纪国梁道:“想必就是吃肉。”
小栗旬道:“怎见得?”
纪国梁呵呵微笑道:“那你一定是没去过狗头馆?是么?”
小栗旬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我为什么要去狗头馆?”
纪国梁紧握双拳,额上也已沁出汗珠,这时缓了一口气道:“只因他们喜欢狗肉!”
鬼冢双雄还是一直凝视着手里的刀,纪国梁却在观察着每个人。
武藏丸不知何时,又开始不停地一大口,一大口喝着酒。
小栗旬脸色发白,仰着脸,看着屋顶出神,也不知想着什么。
内田良平虽然还是不动声色,还是端端正正,笔笔直直地坐在那里,就仿佛还是完全置身事外。
“一醉解千愁,还是醉了的人好。”
但顾绅是真的醉了么?
纪国梁嘴角露出了微笑,他忽然发觉,惟一真正没有改变的人,就是他自己。
过了很久,小栗旬才勉强笑了笑,道:“我还有件事不懂。”
纪国梁迅速地看了一眼手表,道:“哦?”
小栗旬那低沉的声音几乎就响在自己的耳边,道:“你的儿子是从大日本留学回来地?”
纪国梁沉声道:“没错,他是学医。”
小栗旬道:“你的意思是说,他学习了大日本的精湛医术?”
纪国梁勉强的挤出一丝假笑,道:“的确!”
小栗旬道:“那么他为什么要敌视日本人呢?”
纪国梁缓缓道:“没有,没有,我儿一向仰慕日本。”
小栗旬道:“你是说,他喜欢日本?”
纪国梁冷冷道:“大日本崛起关东,还没有人敢轻犯东北的一草一木。”
小栗旬赞许的点头,道:“嗯。”
顾绅目光忽然刀一般盯在他脸上,一字字道:“日本人打败俄国很是厉害!”
小栗旬耸然动容道:“阁下难道真的对我们有怀疑之意?”
纪国梁沉声道:“没有,没有?怎么会有怀疑之意?”
小栗旬亢声道:“但赤西仁的……”
纪国梁忽又笑了笑,道:“那是误会,误会。”
小栗旬脸色不好看,道:“为什么?”
纪国梁抓紧这有利的一瞬,道:“因为这件事也是昨夜才发生的。”
小栗旬道:“难道我们一到这里,难道就要向我们挑战?”
纪国梁缓缓道:“挑战?。”
小栗旬怒目而视,道:“这道理不通,简直不通。”
纪国梁笑道:“通也好,不通也好,误会是真的。”
小栗旬可不管别人的感受,道:“误会?”
纪国梁微笑道:“犬子不过是个学生!”
顾绅突又一拍桌子,大笑道:“好,说得好,你想得多了……哈哈……”
小栗旬冷冷道:“这酒阁下居然还能喝得下去,倒也不容易。”
顾绅瞪眼道:“只要我没做亏心事,我只是个杀狗卖肉的,都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这酒我为什么喝不下去?……酒呢?还有酒没有?”
酒来的时候,他的人却又已倒在桌上,一瞬间又已鼾声大作。
鬼冢双雄用眼角瞅着他,像是恨不得一把将这人从座上揪起来,掷出门外去。
对别的人,别的事,鬼冢双雄都很能忍耐,很沉得住气。
但只要一看见顾绅,他火气好像立刻就来了,冷漠的脸上也忍不住要露出憎恶之色。
纪国梁觉得很有趣。
无论什么事,只要有一点点特别的地方,他都绝不会错过的,而且一定会觉得很有趣。
他在观察别人的时候,内田良平也正在观察着他,显然也觉得他很有趣。
内田良平勉强笑了笑,仿佛要说什么。
但这时小栗旬突又冷笑道:“现在我总算完全明白了。”
纪国梁道:“明白了什么?”
小栗旬可不管别人的感受,道:“有一人是特地来寻仇报复的,今日将我们找到这里来,为的就是要找出这人是谁!”
内田良平是满脸冷漠之色,淡淡道:“能找得出么?”
小栗旬韧性出色,冷冷的道:“若要他自己承认,只怕也困难得很!”
内田良平微笑道:“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
纪国梁立刻也笑道:“多此一举的事,日本人想必是不会做的。”
内田良平道:“还是纪说的没错。”
小栗旬抢着道:“这一会儿,用意究竟何在?抑或真的只不过是请我们大吃大喝一顿的?”
但这一点纪国梁好像也觉得很有趣,好像也在小栗旬身上,发现了一些特别之处了。
内田良平沉吟着,忽然长身而起,笑道:“今喝多了,有话明天再说也不迟。”
纪国梁立刻打了个呵欠,道:“不错,有话明天再说也不迟。”
鬼冢双雄笑道:“纪兄倒真是个很随和的人。只可惜世上并不是人人都像纪兄这样随和的。”
内田良平目光灼灼,道:“顾绅呢?”
顾绅叹了口气,趴在那儿苦笑道:“像我这样的人,想不随和也不行。”
内田良平道:“顾绅……”
鬼冢双雄淡淡道:“他并不值得我出刀。”
顾绅忽然大声道:“不行,我不能留下。”
鬼冢双雄立刻沉下了脸,道:“为什么不能留下?”
顾绅搔了一下鬓角,道:“我岂非冤枉?”
鬼冢双雄变色道:“阁下是不是一定要走?”
顾绅醉眼乜斜,突又笑了笑,道:“但这里明天若还有好酒可喝,我就认命了。”
只有武藏丸坐在那里,一大口,一大口地喝着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