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恼怒地看着顾绅，冷冷道：“你为什么不动手？”
鬼冢双雄握刀的手一动不动，顾绅瞪着他，嘶声道：“赌点什么？”
顾绅道：“如果你输了欠我一条命。”
他的话就像是条鞭子，重重地抽在鬼冢双雄身上。
顾绅慢慢地接着道：“怎么样，敢么。”
鬼冢双雄握紧双手，道：“如果我输了，就把我这条命给你？”
顾绅笑了笑，道：“我不要你的命，只要你欠我。”
鬼冢双雄道：“我不想。”
顾绅的话又软又利，道：“那我是不会动手……”
鬼冢双雄目露痛苦之色，突然大喝道：“好，我赢了，你就死定了！”
顾绅叹了口气，还是接着说了下去，道：“那就这样说定了。”
鬼冢双雄道：“不知死活？”
顾绅凝注着他，嘻皮笑脸地道：“你准备好了……么。”
鬼冢双雄的瞳孔在收缩，突又大声道：“你准备好了？”
顾绅又笑了笑，淡淡道：“我不需要准备。”
鬼冢双雄厉声道：“你真的是找死？”
顾绅又问一遍，道：“你准备好了？”
两个人互相凝视着，像是都想看到对方心里去，挖出对方心里的秘密。
只不过顾绅永远是松弛的，冷静的，鬼冢双雄却总是紧张得像是一张绷紧了的弓。
顾绅道：“我说你，准备好了吗。你却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鬼冢双雄道：“好！”
顾绅点点头，道：“好，那么我们开始呢？——鬼冢……？鬼冢双雄？”
鬼冢双雄忽然缓缓道：“请赐教！”
顾绅道：“哦？”他挑了一把刀，一把比鬼切还短的东洋刀。
锋利无比的东洋刀，当然比鬼切大大不如，只它在顾绅手里，脚步旋转手中刀光一踅，若不是他手下留情他的脑袋就齐刷刷地从脖子上切下来了。
顾绅转回原地……”
鬼冢双雄还没回过神儿，良久一字字道：“你说的没错……。”
顾绅骂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鬼冢双雄垂首道：“我输了。太自不量力。”
顾绅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转头把东洋刀丢回原位，边走边缓缓道：“别忘了，你欠我一命！”
屋外传来脚步声，她知道这是顾绅的脚步声。
顾绅就住在她的隔壁。
顾绅向屋里瞥了一眼说，单手托一个白铁方盘，里面摆满了饭菜，他一边往桌上放一边说：“怎么样？喝杯酒吧？”
“你多咱看我喝过酒？”还真挺新鲜，黄瓜上摆了几片用胡萝卜切成的小花瓣，熏鱼上边还拼了几块鲜笋。
雷倾雪跳下床，赤着足，披起了衣裳，对着梳妆镜，弄着头发。
“有什么好事？”
她拿不定主意，只知道绝不能一个人再待在屋里。
她的心实在太乱。
但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一阵很急的脚步声，接着是一片混乱。
只听这脚步声，就知道是日本宪兵队的人。
她皱了皱眉，就听到顾绅严厉的声音：“别出来？”
“你们老板呢。”这是一个翻译的声音。
“老板在后面？”
“鬼冢少佐要见他。”
屋内一阵沉默，然后就听到一阵衣袂带风声从后面掠过。
雷倾雪心里忽然涌出一阵恐惧，九一八之后，她见多了这态度傲慢的日本人。昨天他还是那么有生气，今夜却已变成尸体的事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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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地方所有的人，头上似乎都笼罩了一重死亡的阴影。
她觉得自己在发抖，很快地拉开门，赤着足跑出去，走廊上的木板冷得像是冰。
“我是老板！”顾绅望着这帮日本宪兵，领头的和鬼冢双雄很像。
顾绅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噤。
那个日本少佐抬起头，然后就听到他用日语厉声道：“狗头馆的主人？你是。”
翻译传译了一遍。
顾绅拉紧衣襟，道：“你是鬼冢……
“……我鬼冢一雄，鬼冢双雄的哥哥。”
听了他的话，顾绅忍不住问道：“我是顾绅？你找我什么事？……”
鬼冢一雄看上去比他弟弟狡黠，穿一身黄呢子军装。
他围着顾绅转了一圈，在他耳边低语：“你在流汗。”
顾绅整个人忽然松弛了道：“来我这是……？”
鬼冢一雄道：“听双雄说，鬼切一招就败了。”
“你要什么？”
“我要你回到警察厅。”
“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需要理由？”
“我让你作厅长。”鬼冢一雄带着轻轻地笑：“你难道感觉不出？”
“我做不了？”
“想吃罚酒？那不好。”
“不是……”
“我可以回去。让纪厅长继续做他的厅长。”
他没有再说，鬼冢一雄带着轻轻地笑道：“很好。”
鬼冢一雄抓住他的手。
“你很棒。”
“呵呵，客气？”
“我还要赶着回去。”鬼冢一雄叹了口气：“希望你以后为大日本帝国效劳。”
他在冷笑。
顾绅知道日本人在这种时候被拒绝，总是难免会十分愤怒的。
“我在这里忍受着痛苦，你永远想不到的痛苦，我为的是什么？”雷倾雪声音渐渐严厉：“我为的是要为父报仇，如果复仇要借助日本人，我宁愿放弃，我不想背上卖国贼、汉奸这样的恶名。”
顾绅的身子忽然冰凉僵硬，他不敢相信的望着她。
“同样，你也不行。”她又叹息了一声：“那样我宁愿死。”
“于满棠、于和坤、于满楼，这三个人加起来也不可怕。现在最可怕的是日本人。”
“现在是日本人的天下，我们得活着。”
“我宁愿死，也不苟活？”
“倾雪，你听我说。”
“我不听……”
“倾雪……”
说到这时，雷倾雪已经掉头跑掉。
顾绅跟了过去：“倾雪？你听我解释吗。”
“我没有想到，你顾绅是人面兽心的畜生！”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失望。
“倾雪？”
“不要叫我？”
“你别光看表面好么，我当警察又不做坏事。”
“警察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现在我们已经被逼得无路可走，你盯着我，我绝不做坏事。”
“是真的？”
顾绅没有回答，却反问道：“刚才你也看到了？你留下来盯着我吗，我做到你不满意你再走，我拒不拦着。”
“真的不做坏事。”
“绝不做。”
“好，我暂时相信你。”
“那你不走了？”
“我本就不想走。”
“你啊？吓我一身汗。”
“哼，谁让你不听话。”
顾绅沉吟着：“如果我利用职权杀了于满棠呢？算不算作坏事。”
“算？当然算……。”
“哦？”
“那你是不要我报仇了。”
雷倾雪脸色变了，沉声道：“不要你帮忙，我一样杀得了他。”
顾绅在微笑中仿佛带着些神秘，微笑着道：“我相信妹子的本身。”
雷倾雪眨眨眼，道：“哼。”
顾绅也眨了眨眼，道：“你是不是一向都这么自信？”
顾绅微笑着又道：“只可惜在我喜欢的女人面前，我就会变成呆子。”
雷倾雪道：“就你油嘴滑舌？”
顾绅看着他，似已有些痴了。
忽然轻轻叹息了一声，道：“我若不做狗屁警察，一定会跟你杀人的。”
雷倾雪笑了，道：“只要你不做坏事我就高兴。”
顾绅叹道：“只许你杀人，却不许我做坏人。”
雷倾雪把头一歪笑道：“怎么样。”
顾绅道：“哦？没办法。”
雷倾雪道：“哼？”
顾绅道：“为了我的女人？我认了。”
雷倾雪展颜道：“那让你作厅长你为什么不干。”
顾绅又眨眨眼，道：“厅长只不过是摆设？”
雷倾雪微笑道：“真的。”
顾绅应声道：“当然？”
雷倾雪道：“把你得意地。”
顾绅道：“有我在不会再让人伤害你。”
“我也不是吃素地。”
顾绅道：“那哥哥给你当保镖呢？要不要？”
雷倾雪笑道：“作个跟屁虫还行。”
狗蛋在门缝偷听了很久，这时他打开了门，叫道：“妈呀，师哥。”
顾绅笑道：“狗蛋？你叫我啥？”
狗蛋眼珠子滑溜一转，抿着嘴道：“哎呀妈呀，。”
顾绅道：“谁？”
狗蛋道：“我师父是顾儒民，我和奶奶在一起。”